病重时，心里依然是旧改,
梁惠英生前工作照。(资料照片) 蒋迪雯 摄
■本报 朱珉迕 在一番犹豫之后，虹口区司法局工作人员周俊对说出了梁惠英的最后一个秘密7月，一个烈日下的午后，梁惠英来到武进路上的虹口区旧区改造18街坊，与调解工作者交流了1个多小时。这时她已身患肠癌晚期，家人和医生早已明令其休息静养。她是瞒着女儿，偷偷从家中溜出来的。这个秘密，女儿至今不知道。 面对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，几年来几乎天天扑身于旧改基地的梁惠英告诉他们，自己终究放不下关于旧改调解的人和事。 “她一个人乘公交车来，一个人乘公交车走，在基地就问我们征收进度怎么样了？调解上有没有碰到‘困难户’？就跟往常一样。”与梁惠英做了3年同事的梁惠英调解工作室调解员王俊强，当天全程在场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，这是自己与梁惠英打的最后一次交道。 一个月后的8月19日，64岁的梁惠英溘然长逝。她主持3年的梁惠英调解工作室（本报2012年4月曾作报道），就此没有了主心骨。 “最有办法，也是最深入的” 直到昨晚，嘉兴街道旧改分指挥部常务副指挥吕学斌依然觉得自己“缓不过神来”。 2011年，已经退休的梁惠英受邀进驻虹镇老街旧改基地，主持梁惠英人民调解工作室，与吕学斌直接共事。仅2011年1月到2012年4月的15个月时间，她就在工作室接待了上千名求助者，解决矛盾上百件。常人觉得繁琐不堪的共有产矛盾，却屡屡被梁惠英成功化解。 2013年，整个虹镇老街旧改取得关键性突破，梁惠英和她的团队在其中功不可没。“她总是最有办法的，也是最耐心、最深入的。”吕学斌说。 在虹镇老街，梁惠英摸索出一套包括“责任心、诚心、用心、耐心、爱心、恒心”的“六心工作法”。而让吕学斌印象最深刻的，是梁惠英的“废寝忘食”。她曾为化解一对兄弟的矛盾，足足同这家人谈了20次。后来周家嘴路901号基地征收启动时，被请去“帮忙”的梁惠英也总是超负荷工作。 “动迁公司早上9时上班、晚上9时下班，梁老师往往7时多就到基地，开始研究居民材料了。晚上我同项目经理碰头开会到10时多，出来一看，梁老师还在办公室里。”吕学斌说，“只要是有利于居民工作，她都会这样去做。” “很久以前，她就树起了品牌” 曾在街道与梁惠英共事多年的欧阳路街道宣统科长汪芳芳，也对她的“深入”记忆犹新。 昨天，汪芳芳特意翻出梁惠英当年的工作日志，密密麻麻的字写得一丝不苟。但脑海里浮现的，却是梁惠英屡屡拿着毛巾出现在食堂，一边排队打饭一边擦汗的样子。 “她总是在擦汗。一问，刚才又‘下去’（下基层）了。”汪芳芳记得，在一些基层干部习惯通过开会、打电话来解决问题的时候，梁惠英却总是往“下面”跑，为各种有需求的妇女提供帮助。久而久之，这个妇联干部成了名副其实的“妇女之友”，“女同志有困难、有麻烦都愿意找她，很久以前，她就树起了自己的品牌。” 在街道妇联时，梁惠英除了思路清晰、干劲十足，还以耿直著称。“她永远实话实说，碰到不对的事情马上就要讲，为这个也得罪过不少人。”汪芳芳说。 而到旧改基地，调解员梁惠英依然直来直去。为了解决矛盾，秉持自己心中的正义标尺，调解中的梁惠英用过“盯人战术”，也曾对家庭矛盾中的“不肖子孙”破口大骂。这样的性格并非人人喜欢，但却为梁惠英赢得“公正严明”的美誉在挂满梁惠英工作室三面墙的锦旗上，“公正严明”是出现最多的词。 “她想让自己看起来健康一点” 去年秋天，吕学斌发现梁惠英的脸色不对，甚至开始出虚汗。当时，虹镇老街最后两个地块的旧改征收正进入冲刺阶段。他提醒埋头于工作室里的梁惠英：“你工作量太大，该注意身体了。” 梁惠英朝他笑笑。几天后，再次见到对方的吕学斌惊讶地发现，从来不会打扮的梁惠英，竟在脸上化了淡妆。“那天不开报告会，没有采访，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工作场合，我说你为什么要化妆啊？”吕学斌后来才意识到，这可能是梁惠英的有意为之，“她怕大家担心她的身体，不让她再调解。她想让自己看起来健康一点。” 今年1月，在市人代会会场上与梁惠英相遇时，身为市人大代表的她脸色并不显佳，却依然风风火火地发言议*。孰知春节后，她即被查出肠癌晚期。“哪怕病重的时候，她心里还是惦记着旧改。”在梁惠英最后的日子里多次陪其接受治疗的周俊告诉，即便卧病在床，梁惠英依然不时问起旧改基地的情况，甚至像本文开头提到的那样，偷偷地跑回旧改基地看一眼。 “她不愿让任何一个调解对象失望。”周俊说。但梁惠英却常常拂了自己女儿的好意。她曾在临出行前最后一刻，退掉女儿为其早已买好的旅游机票，只因几户居民的调解还要再“盯一盯”。 2012年，梁惠英也曾笑着谈起自己对女儿的歉疚。“她后来理解了，为什么我搞别人家的事那么起劲，自己家的事情总是弄不清楚。”梁惠英说，归根到底，自己觉得“别人的事就是自己的事”。 “法和理，都是不可或缺的底线。但要真正做好调解，还得讲公序良俗。”梁惠英说。每次调解成功，看着大家在协议书上签完字，梁惠英总有一番“临别赠言”。她会认真地看着对方说：“想想大家都是有亲情的，平时让一点，又如何呢？” 很多人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初来时的气势汹汹或哭哭啼啼，此时大多化作一声“谢谢梁老师，我们记住了”。 摘自本报2012年4月12道 《“别人的事，就当自己的事了”》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