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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木未央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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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,多是美的,恍若一夜花开。你无法在清醒时酝酿一个梦,也难以在梦醒后复述所有情节。有些梦干净,可以了无痕迹。有些梦悠长,一生做不完。故土的花儿,常在梦中开放。记忆最深的光阴是童年,一直温暖着的是母亲的怀抱。故乡,就是一直来往的地方吧。经常梦回故乡,重回老屋,回到伴我长大的那个天井和小篱笆院,再见一棵棵树,一朵朵花的样子。时而朦胧,时而清晰。老屋是三开间的平房,辅以厨屋、猪圈、鸡舍和茅厕。大致在70年代未建起来的。当时里下河地区推行农村集中居民点*策,改变一家一族散居的形态,以生产队为单位统筹安排宅基地。老房子分在二队,依河网而建。之前散居点,父辈们称作“老墩子”,墩名叫“野曹庄”。记得搬家是从水路上来的,家里养的一只老*狗,途中走失了。房子起初是土坯垒成,覆以茅草。拉绳划线定位好,房基要打夯,土坯是自己脱的,茅草好像是从海里(方言中称盐城沿海地区,如射阳、大丰等地区为“海里”)买了用船装回来的,每隔几年,茅草还要修葺。梁是木头的,分隔堂屋和里间的腰墙是用芦柴篱笆代替的,腰墙基础是土坯堆砌的。地面就是平整压实的泥土地。老家一般建新房子,有个仪式叫“上梁”,就是在架构主梁的当口,邀请乡亲相贺,要做馒头,裹粽子,放鞭炮。老屋承载着童年的苦乐。土坯墙上有蜜蜂洞,春天可以捉蜜蜂,茅草檐下有麻雀窝,可以掏麻雀子蛋。天气暖和了,小燕子会来梁上筑巢,燕子一身黑白相间,褐红色的颌。雏燕的嘴巴嫩*嫩*的。中午吃饭时,它们在梁上嗷嗷叫,老燕子唧唧喳喳,飞来飞去,忙的不亦乐乎。也有不作美的时候,偶尔燕子进出会掉下屎蛋。后来经历了两次翻新,一次把前立面和山墙换成了砖,后墙依然是土坯的,再次改造才成为全砖墙。砖头就是河东不远的土窑烧的。房子算是父母最大的家业了,也是最劳心的负担。每次改造,父亲总要找当村支书的表叔帮忙,向公社的信用社贷点钱,让开农忙请个泥瓦匠,再约几个帮忙的,和泥的和泥,递砖的递砖,砌墙的砌墙,用不了几天就成了。每次弄房子,父亲都要盘算到每一块砖,每一片瓦,每一个工。有了房子,便有了房子前面的天井和四合篱笆院,有了四季草木枯荣,花开花落。记忆中的树,主要是楝树杨树洋槐树(老家方言叫“钉子槐”,枝干上有比蔷薇还坚硬的针刺),榆树柳树泡桐树,这便是常见的乡村树了。可能是因为出生在四月的缘故,比较亲切的还是花期始于四月的刺槐、泡桐和楝树。天井种了三棵楝树。楝树少虫害,生长期叶不多落,较干净,成材可以打家具,便常作庭荫树。春天会开出一树紫茵茵的小花,形似紫色的丁香花,一丛丛的,宛若米粒,香幽幽的,一缕一缕的,很清新。夏天结青果子,可以当弹弓子弹,秋天果子变成*色,叶子落尽,楝树果子零零落落挂在枝头,把天空勾勒得很有意思。印象中母亲最清晰的画面,便是在楝花开的时候,她齐耳的短发,围着蓝头巾,满脸皱纹里含着笑,手里拿把米站在楝树下,看着新捉的一篮小鸡,毛绒绒,鹅*鹅*的,站立不稳,前挤后拥,叽叽喳喳。慢慢长大了,满地满院的跑,公鸡晨鸣“喔喔喔”,母鸡生蛋“啯啯蛋”。与邻家的混起来也不碍事,母亲能认出自家的每一只鸡。鸡、鸭及猪等禽畜一样,给家里补了生计,也添了生机。父亲闲下来,常住在门槛前,就着楝树荫,抽一袋旱烟。屋东不远,隔着一户邻居,便是沟通生产队与村部、镇里的河堤道路了,我们习惯叫大堆。大堆两旁种着许多槐树,算是行道树。五月槐花盛开,花势汹涌而起,满树满树的,一簇簇,一串串,堆雪飞瀑,香气扑鼻,弥漫在空气中,却不至浓烈。槐花开的是又白又甜,最惹蜜蜂和孩子们喜爱。我们会把花从树上打下来,掐出花蕊,嚼在嘴里,甜滋滋,清爽爽的。女孩子还会把一串花挂在身上,沾衣染香。而槐花酿出来的蜜,更是蜂蜜中的佳品。夏天还可以在树阴里粘知了。屋后是连接村庄与农田的通道,记得路旁有两棵泡桐树。泡桐长起来疯长,幼苗很快就能窜出一人高,树干是空心的。花倒开的大气,紫中泛蓝,也有偏白色的,花期较短,花气纯朴独特,清香带苦,有些中药味,细心听,花掉在地上能发出“啪啪”的声音。念了三棵树,回到小院里。说是篱笆院,围栏其实是用芦竹做的。因为母亲和姐姐,院里院外便四季常绿花不断。母亲上心的当然是瓜果蔬菜。一年到头,全家老小口里的蔬菜都靠这个小园子。春天里,家常吃的青菜,打菜籽的油菜绿满一地,菜苔眼看着冒了出来,随后就是金*金*的菜花一片。70年代末,80年代初,物质匮乏。童年的我们,嘴馋的很,什么都能吃。那时节菜苔也能有嚼头,掐一根,用牙齿轻轻撕咬开外皮,就能下肚了。菜地丛中常有*雀做窝,寻找雀窝是童年一大趣事。菜花快结荚的时候,早晨上学前,我会在油菜地里读一会儿书,站着或坐着。油菜结荚的时候,蚕豆也生角子了,摘了剥开直接生吃。如果讲究些,会用棉线把豆子串成一圈,扔在煮粽子的锅里,熟了拎出来,在小伙伴羡慕眼光里,就着粽香一粒粒的吃,那种满足,真是找不到了。地从来不会闲着,春天里的收获已不是事情,播种才是正事。母亲总有办法,准备好应季的苗苗秧秧,在春天里播撒出夏天来。鸡毛菜,香菜,韭菜,茼蒿,芝麻要撒籽;丝瓜,南瓜,脆瓜,豇豆,扁豆,茄子,辣椒,番茄,向日葵要下秧;还有葱蒜,需要埋蒜瓣和葱果子,当然这两个季季都可以栽。多年生的紫果叶会自己发出来,一到夏天,就能在围栏上缠绕出一大片。丝瓜扁豆好长,篱笆上,树枝上,铁丝上,因地随缘攀爬而生。还记得那时常做的一件事,瓜花才开,清晨踏着露水,乘蜜蜂还没有光顾的时候,喜欢替瓜花授粉,把雄蕊插到雌蕊中,据说这样瓜结得更好。夏天到秋天,就这些个,能对付很多中饭汤(老家方言称午餐菜品为“中饭汤”),可单烧,也可以搭配荤菜。许多菜现在一想起来嘴里就咂巴起来,也能将就着露一手:韭菜炒蚬子,丝瓜烧馓子,辣椒炒肉丝,大蒜叶子炒猪血子,豇豆角子烀百叶……。一个南瓜,有很多烧法,南瓜粥,南瓜饭,烀南瓜,南瓜烧肉。南瓜一根藤上能结出许多,吃不完的,母亲会拿上和鸡蛋等物产一起带到镇上街头去卖掉,把我也拉扯在身边。我的家乡在龙冈镇,是当地一个大镇子,有点历史。后来到镇上读初中才知道,母亲带我卖瓜的地方叫方桥口。夏末,割了菜籽,清理了过了季的藤藤本本,便种上*豆了,方言叫点豆子,成行成排,用小锹挖坑,丢下一到数粒不等的*豆。深秋割稻子的时候便能吃上毛豆了,毛豆烧咸菜,是吃早饭最开胃的小菜了。中秋节敬月亮,会用上煮毛豆。冬天来临前,会栽好越冬的青菜和油菜苗。其它蔬菜基本上脱档了。再说说姐姐创造的花草天地。一直觉得,有个姐姐,是很幸福的,小时候不得知,现在想来,享受了许多姐姐带来的福利。童年最幸福的事莫过跟母亲上外婆家,受到寻常得不到的宠爱。到了少年,一有机会,就往姐姐家溜达,享受了许多做小舅舅的优待。外婆家,姐姐家,是最让我乐不思归的地方。姐姐出门(方言,即出嫁。“出门”,出了娘家门,便成夫家人)前,让我熟悉了许多花草。也许自己对花卉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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